还穿着他的衣服,站在他的浴室里,她却千方百计的想要趁早逃离。
他忍无可忍,一把推开门。
两块玻璃猛烈碰撞,发出恐怖声响。
她回头皱眉用不耐烦的眼神看他,似乎下一秒就会破口大骂,可最后她只是动了动嘴唇,就面无表情扭头。
顾盛廷躁火更旺,眉压得很低,但心是乱的。
她为什么不骂他,他宁愿她骂他,甚至再给他一巴掌。
“你身无分文,这里又是郊区,你真的觉得如果我不送你,你能走回去?”
转眼间他已经后退懒洋洋斜靠到墙上,低头从口袋摸出一支烟不紧不慢点上。
叶一竹把手里的衣服摔到飘满泡沫的水里,走出来和他对峙。
“你没病吧?”
换了种骂人的话术。
他抬眼用很平静的目光打量她,皱眉吐烟,弯了弯嘴角。
她轻笑一声,又说:“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求你,求你发发慈悲,把我送回去。”
那双黑眼睛里似有无限柔情,就像做爱高潮前承应她的低声软语。
“也许呢,你可以试试。”
“你做梦。”她咬牙切齿,浑身隐隐发抖。
就是这看惯了的自尊和逞强,让顾盛廷永远不知道该如何应对。
被她吸引是因为它,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因为它。
他好像永远没有本事驯服她身上的刺,让她为他服一次软。
“那就试试看,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出这间别墅。”
他缓慢靠近她,看到她泛红的眼眶。
那张脸又近在咫尺,叶一竹忽然魅惑一笑,死死盯着他含在嘴里的烟。须臾,在他深沉目光的注视下,抬手取下那只含有他气味的烟。
“顾盛廷,你该不会告诉我,你把喝醉的我带回这里,又把我的衣服弄成这样,还不让我给手机充电,就是想让我留下来吧。”
她边说边把烟含住,姿势娴熟吸了一口。
浓烟从她饱满红润的唇间散开。
这是味道最浓烈的男士烟,她却面不改色,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享受着。
“如果我说是呢。”
面对这样妖艳叛逆的她,他早已不受控制失去理智,体内某处正在燃烧熊熊烈火,足够把他吞噬。
叶一竹眉间闪过一丝怔忡,看到他瞳孔里似暗又明的情欲。
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在传递信号。
头脑昏昏沉沉的,她几乎要把这句话当作是他七年前的妥协和道歉。
“滚。”
从喉间闷闷地用尽全力,可音量却还是微乎其微。
但其中交织清晰的恼意、恨意,顾盛廷听得很清楚。他震在原地,停在只要一个俯身就能吻到她的距离。
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,顾盛廷,你让我恶心。”
他冷冷笑着,手从她身侧滑落,轻蔑开口:“你真是一点都没变。怪不得过了这么多年,你还是四处碰壁,没有了那群和你志趣相投的人,你在二楼后座都像是个笑话。”
“你不也一样,骂起我来,比骂谁都狠。”
她自以为很镇定地与他对抗,可只有她知道她已经快支撑不住了。
无论是体力,还是情绪。
“我不明白,叶一竹,为什么你不能好好说话。”
“那你呢,你什么时候和我好好说过话。”
明明就隔着一个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,他们却用同样的方式把对方越推越远。
顾盛廷下颌绷紧,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,像是在做无畏的释然和忍耐。可就在她失神时,他突然像头暴怒的狮子握拳狠狠砸她身后的墙壁。
她剧烈地抖了一下,偏头躲避,不愿看到他那样暴戾发狂的扭曲脸庞。
“你他妈活该!活该那帮蠢人把你害成那个样子,活该在学校名声扫地!活该和宁雪吵架,因为人家眼不瞎……”
一个个掷地有声的字眼如同惊雷,劈在叶一竹头顶。她满目惊愕看着满脸通红的他,忽然转身走进浴室拿上自己的手机,像阵疾风越过他。
“叶一竹……叶一竹……”
他越喊越用力,好像这样就可以收回他每一次伤她的话,可以把她永久留下来。
叶一竹走得很快,每一步都用尽全力的决绝,就像当年离开,连分手两个字都没说,就让那一面成了永别。
无声宣判他的死刑。
顾盛廷快步走上去从背后把她拦腰抱住。
她抗拒、激烈地挣扎。“放开我!放开我!你这个疯子!”
她越挣扎,他就抱得越紧,一双大手勒得她快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,比听到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要恶心。
“是!我是疯子,我是疯子昨晚才会把你抱回来,我是疯子才会被你折磨七年!”
她整个人被腾空,两只腿就像折断的翅膀,在做无谓的扑扇。
他另一手从后向前锢住她的手,拖着两人的身躯往后。
无助和悲鸣的惊叫刺破他的头颅。
“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,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。你明明说只有宁雪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,你明明就还在怪我,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……”
“我给过你机会,我整整等了七天!”
在他怔忡的一瞬间,她猛地挣开他的手,用力地把他往后推。
自己跌跌撞撞地后退,剧烈地咳嗽,她用手抵抗他的前进。
“我过得不好也不是因为你,是那段荒诞黑暗的校园往事,而你,不过是其中一个杀手之一。”她虚弱吸了口气,可笑道:“你想让我低头,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是你。”
“我死也没想到,都过去了这么久,你还会拿当年那些恶心人的事来刺激我、羞辱我。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掩盖你罪行,你的心虚,你的愧疚吗?顾盛廷,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,为什么还要救我还要把我留下来,彰显你的能力你的大度吗,没有你我就活该生不如死,我活该不配得到一段一心一意忠诚的爱情吗!”
她再说出这些话,没有故意摆弄出来让他心醉的妩媚姿态,而是字字血泪。
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她,都可以拿过去那些事来嘲讽她,可是他不行。就像当年所有人都可以算计她,骗她,可是他不可以。
可所有她保留最后一点希冀的禁忌、底线,都由他亲手打破。
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被她折磨了七年这种话。
“一竹,一竹,我错了……”顾盛廷又扑上来,在她面前撕碎所有伪装,只祈求她还愿意相信。
他的力量太大,她已经精疲力尽,无法挣脱。
这句等了七年的道歉,时至今日,连她都分不清那是一份已经被丢弃在遥远时空里的执念还是留恋。
“你他妈混蛋!”她嘶吼着,推打他的肌肤,四肢几近失去知觉。
“我混蛋,对,我就是混蛋。”他扎扎实实承受她每一次用尽全力的发泄,却又试图牢固控制住她,想让她听他说。
“我就是混蛋,要是知道陈金生对你干那种浑事,我绝对不会和你吵,也不会把你和许佳安拉开。”
他后悔当年为什么背负这么多的顾虑。他和她原本就是一同落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孤魂,在那里学会了彼此依靠、信任,最终走到一起。
再一起下趟地狱又有什么可怕。
“我不知道许佳安那些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