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翊郡也有好几个县是这样的情况。
赵含章懒得再分敌我,现在洛阳的情况已经稳定,她可以向别的地方经营了。
所以她想要将这几块地都收下来,继续收拢流民,开荒,耕种,积累粮草。
赵含章和傅庭涵一起给傅祗写信,信送出去的同时点兵。
北宫纯和赵二郎领命向河东郡和河南郡部分县进发,陈午看得眼热,跑来找赵含章,表示他也愿意效犬马之劳。
赵含章当即让他去弘农郡,把投降的那两个县收了,没投降的,要是路过,顺便进去坐一坐,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听她的命令,要是愿意自然皆大欢喜,要是不愿意,写信回来告诉她一声,她派人去查一查对方有无尽职,有无犯罪,回头找个借口换个县令。
陈午没料到赵含章说得这么直白,既流氓又光明正大,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,拍着胸脯道:“使君放心,末将一定把这些地方都给您收了。”
赵含章点头,“约束好将士,严明军纪,不得侵犯沿途百姓,其余的,你便宜行事吧。”
怎么方便怎么来。
陈午领命,高兴的跑了。
谁也没料到赵含章会在年节将至时出兵,刘聪的大军刚围了晋阳,南边的消息就接二连三的传来。
“赵含章出兵八万,连下猗氏、解县、颌阳、夏阳十县,长安傅祗出兵两万,也在攻打冯翊郡,在向我平阳进犯,陛下有令,让大将军班师回朝,以防赵含章。”
刘聪脸色大变,问道:“其他人呢,难道是棒槌吗?”
“刘钦将军和刘曜将军皆出兵抵抗了,但对方将领是北宫纯,赵家军中新出了一员小将,听闻是赵含章亲弟,亦勇猛不已,三次交锋,都没能赢了对方,加上河东郡和冯翊郡中汉人更多,有些城池,敌军未到,城中百姓便已鼓噪,那些县官就开门投诚了。”
刘聪恨得咬牙切齿,“墙头草自然是左右摇摆,当初他们降我大汉时我便说杀了他们,偏父亲说会寒人心,不许杀降,现在好了,他们能降我们,自然也能降赵含章,白丢了城池!”
此时,也正有人和赵含章提议杀了这几个投降过来的官员和将领,理由和刘聪一模一样。
“昨日他们因为匈奴势大而降匈奴,今日,他们因为我们兵力强盛而降我们,焉知来日他们不会再带着城池投降他人?”
赵含章道:“他们之前投降匈奴是为了保城中百姓不被屠戮,乃忠义之士,岂可如此恶意揣测?”
她一脸正义,严肃道:“此次他们献城有功,请他们回洛阳,我要重赏!”
提议砍了他们脑袋的部将和官员瞬间就炸了,“还要重赏?”
同样提议砍他们脑袋的明预却把话咽了回去,改问道:“使君要怎样赏?”
“洛阳缺少官员,他们有才有识,除了赏赐田宅外,自然是给他们选个合适的官做了。”
明预颔首表示赞同,就问道:“新县令从何处挑选?”
赵含章冲他微微一笑,道:“诸位可以和我举荐,我选才德出众者去担任。”
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,这是要把人调回来,换上他们的人,这样就不怕他们再投降别人了。
可……
“他们能听命?之前匈奴汉国都没更换掉他们。”
赵含章道:“你们既然猜疑他们一而再,再而三的背主,难道他们不害怕你们猜疑吗?”
所以他们一定会听命的。
赵含章猜的不错,她让这几个县的县令和部将回洛阳,他们虽然犹豫惊惧,但还是回来了。
赵含章礼遇之,还亲自见了他们,并赏赐田宅,让他们进刺史府中任官。
消息传出,部分拖延时间不肯去洛阳的官员和将军连忙收拾包袱,带着家人去洛阳,也接受了赵含章的授官;
而一些犹豫着不敢投降的先晋臣,见匈奴汉国臣子立即打开城门,也跟着投降了;
赵家军以一种摧古拉朽之势扫过去,将大半个司州都收复,河南郡、河东郡、冯翊郡大部分以及弘农郡部分都被赵含章握在了手中。
消息传到郓城时,朝廷还在因为冀州刺史一事来回拉锯,一听说赵含章掌握了大半个司州,皇帝屁股都坐不稳了,两股战战。
他顾不得再操心王浚和刘琨的纷争,私留赵仲舆问他,“赵尚书,赵卿是想效仿刘皇叔,与朕割地而治吗?”
赵仲舆连忙替赵含章解释道:“陛下,赵含章绝无不臣之心,她这是为了助刘琨牵制匈奴,迫使刘聪退兵,不信您且等待一段时日,看刘聪会不会退兵?”
皇帝心中还是不安,道:“赵卿已是豫州刺史,而司州和豫州为天下之中,若她还取司州占之,那天下九州,两州尽归她一人,那可是天下之中。”
所谓逐鹿中原,中原就指的豫州和司州那一块啊,最要紧的那块地方都叫赵含章给占了,他这个皇帝反而躲在旮旯,这像什么话?
吓人
此时赵含章大半的军队在外,甚至还从豫州抽调了一部份兵马,一旦皇帝对她生疑,苟晞趁势出兵,那豫州危矣,赵仲舆忙道:“陛下难道想一直留在郓城吗?洛阳才是晋的都城,郓城只是陛下的暂时之居,一旦司州安定,还是要回洛阳的。”
他压低了声音,用只有皇帝听到的声音道:“只待司州尽归我手,赵含章一定恭迎陛下回洛阳,那里才是龙兴之地,才是陛下应该在的居所。”
皇帝愣了一下,然后沉思起来。
他咽了咽口水,问道:“赵卿要朕回洛阳?”
赵仲舆反问道:“难道陛下不想回洛阳吗?赵含章正在治理洛阳,现在洛阳的饥荒已经缓解,再将司州收复,假以时日,洛阳一定会恢复往日繁荣,那才是天下之中,才是陛下应该在的地方。”
他道:“郓城,偏僻小城,不过是陛下暂居之所罢了。”
皇帝想回洛阳吗?
当然是想回的。
他在洛阳出生,在洛阳长大,见识过洛阳的繁华和落寞。
郓城小城岂能和洛阳相比,远的不提,就说宫室就不知比洛阳差多少。
他现在住的地方名为皇宫,但其实是原来的刺史府修改而成,没有巍峨的宫墙,没有宽大的宫室,连苟晞的大将军府都比不上,他怎会不想回洛阳呢?
皇帝定定地看着赵仲舆,问道:“赵卿真的想让朕迁回洛阳吗?”
赵仲舆一脸肯定的道:“赵刺史和西平赵氏谨记家兄遗训,忠君爱国,绝不敢违逆。”
皇帝也不知道信没信,反正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的模样,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扶起长揖到底的赵仲舆,“朕相信赵尚书,也相信赵刺史。”
赵仲舆感动得红了眼眶,和皇帝道:“现今要务还是调解好王浚刘琨的矛盾,使他们不再互相攻击,待含章打下司州,扫平障碍,陛下便可迁都回洛阳了,届时只需陛下一声令下,我们便可南北夹击,彻底收复失地,晋之中兴皆在陛下一身。”
皇帝听得热血沸腾,脸色涨得通红,他重重地点头道:“好!国家社稷就有赖赵尚书和赵刺史了。”
赵仲舆一脸严肃的应下。
他躬身退下,脊背挺直的回到赵宅,才进大门,脚下便一踉跄,差点摔在地上。
长随连忙伸手扶住他,不由一惊,“太爷,您的手怎如此冰凉?”
赵仲舆扶着他臂膀的手微微颤抖,大冷的天里,后背已经湿透,他摇了摇头道:“无事,请谭先生来见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