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娇娇,你不想原谅他,那就不要原谅。你受了委屈,你心有怨气,怨他恨他那都是应该的。祖母只是觉得造化弄人,你舅父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你娘,这些年一直为未能把你娘带回京中而自责,如今又出了弄错你的事,他……”
谢姝闻言,心口发涩。
她和娘住在月城的那四年,三不五时就有人从京中捎东西给她们,吃的用的应有尽有,不拘是京中最时兴的料子首饰,还是一些天南海北的瓜果土仪,甚至还有不少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。
送那些东西给她们的人,是温华。
每每提起温华,娘都是一脸的开心,说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趣事,说温华是多么好的一个哥哥。
在那些源源不断送到她们娘俩手上的东西中,从娘回忆里的那些温馨画面中,她对这个舅父,曾经是多么的向往。
但出事的那一日,娘却说不等舅舅了。
后来娘让她藏起来,让她不要出去,说国恨家仇与她无关,只要她好好活着,可并没有叮嘱她等温华,也没有让她去找温华。
是不是那个时候,娘也觉得有些不对劲?
祖母说温华一接到父亲的书信后连夜离京,为何迟迟未到月城?她也希望自己听错了,她也希望自己猜错了,但是她说服不了自己。
既然如此,那就让事实来告诉她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!
……
夜幕至时,祖孙俩一起用膳。
今日的饭菜是谢姝张罗的,当然不是说她亲自下了厨,而是她挑选的食材,又盯着厨房里的人做出来的。
炖汤里有王太医写的两种药材,糯粥里也有。
“祖母,我问过太医了,这几种药材可一起食用,药效并不相冲。”
长公主“诶诶”地应着,眼睛都红了。
粥中的药材煮至烂化,混在肉靡与菜蔬之中,入口糯滑之中带着鲜甜,竟尝不出半点药材的苦味。
早在谢姝去厨房时,她便得到了消息,却故意装作不知。她不仅知道煮粥的东西都是孙女精挑细选的,她还知道这粥其实一共煮了三锅,不停地调换药材和肉蔬的多少,直到第三锅才吃不出苦味。
人说含饴弄孙,这样的乐趣她没有过。然而她有生之年,还能与孙女朝夕相处,还能吃到孙女准备的饭菜,此生再无遗憾。
若是孙女能一直在她身边,那该多好!
忽地,她想到了什么。
“娇娇,你说你不喜欢萧家那小子,那你喜欢什么样的?”
谢姝:“……”
怎么忽然问这个?
“我没什么要求,以前想着找一个门当户对的,举案齐眉两不相疑。”
“门当户对?”
长公主想,镇南王府倒是门当户对,无奈娇娇不喜欢萧家的小子。
她刚要再问,就看到谢姝摇头。
谢姝说:“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。”
“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?”
“我只想找个两情相悦的。”
长公主心下了然,这孩子的意思分明就是说萧家那小子不行。转念一想孙女若仅是这个要求,那便再好不过。
“行,那我们就找个两情相悦的。我们不图他的出身,也不图他的钱财,只图他的人,到时候直接让他入赘。”
谢姝总算是知道自家祖母为何突然问她喜欢什么样的,原来是希望她招婿上门。她如今已是公主,大多数的驸马和入赘也差不多。
遂点了点头,应了一声“好。”
长公主欢喜起来,觉得今天的汤粥格外的好喝。
这时外面有人来禀报,说是萧大人送了生辰礼过来。
谢姝:“……”
还挺执着。
简直是没完没了!
长公主慢悠悠地来了一句,“娇娇啊,看来萧家那小子还不死心哪。”
东西很快被搬进来,说是搬,确实也没有说错,只见一个侍卫双手托着鱼戏荷叶的青花鱼缸进来。
祖孙二人凑近一看,鱼缸里面赫然趴着一只大王八。
“!”
……
大胤的四大国公府, 近些年都呈下坡之势。
齐、秦两府自不用说,一个平庸不显,一个内宅混乱, 而鲁国公府之所以给人大不如从前的感觉,只是因为近些年来鲁国公深居简出, 几乎不怎么掺和朝堂之事。
举凡是高门显贵, 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污糟事, 鲁国公府最广为人知的,也是最被世人诟病的就是温三老爷。
温三老爷喜色, 且男女不忌。但就是这么一个混人,行事乖张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怕, 却对长兄温华心服口服。
“谁说我不是能出去的?我大哥现在闭门思过, 他可没功夫管我, 我看谁敢拦老子试一试!”只见他一把推开门房, 抬脚就出了国公府。
出府后猛地看到长公主府的马车驶近, 当下眯了眯眼。
长公主驾到, 很快温家人就出来相迎。
温三老爷被逮个正着, 不甘不愿地站在一边,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。等到谢姝下马车时,他不由得嘀咕了一句,“还是这真的外甥女长得好看, 先前那个也太丑了。”
谢姝闻言,眼神睨了过去。只这一眼她就看到温三老爷藏在袖子里的春宫图, 不由得涌起一阵厌恶。
这时温三老爷似是想起什么事, 指着她, “我想起来了,是你, 你原是那什么谢谏议郎的女儿。就是你!你上回是不是坏了我的事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长公主怒问。
……讹我!”
“闭嘴!”一位年长的男子喝斥道。“你这个混账,你怎么和月城公主说话的?你平日里混也就罢了,当着两位殿下的面也敢胡言乱语。来人哪,赶紧把这个混账给我关起来!”
这年长之人,正是鲁国公。
鲁国公年纪虽大,身板却直,丝毫没有一丝佝偻之相。看其长相五官,料想年轻时也是一位英俊的男子。
哪怕是这个岁数,他看上去也是威严无比,可温三老爷一点也不怕他,甚至还满脸的不服之色。
他气极,却无奈。
“丢人现眼的东西,还不快把他拉下去!”
温三老爷一听这话,撒腿就跑,但却不是往府里跑,而是直接往外面跑。抓他的人追都追不上,眼睁睁看着他一溜烟跑远。
“这个混账东西,让两位殿下见笑了。”
“无妨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。”
长公主这话一出,温家人面面相觑。
她看向谢姝,谢姝便把那日自己救下姜瑜的事说了一遍。
“当日我实属无心,谁能想到坏了他的事。但便是现在说起来,我也不悔。若不是我歪打正着,姜瑜不仅不能为其父申冤,说不定早已连命都没了。”
“你做得对。”长公主睨着温家人。“温国公,事情你都知道了,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。”
鲁国公连说自己明白,将她们往府里请。
长公主和谢姝都是女眷,一应招待之事自然都是温夫人作陪。温夫人轻言细语,处处周到妥帖。
府内无论景致还是下人,皆是宁静祥和之貌。所行之处无一不是雅致用心,所见之人全都是面色红润气色不错。
仅从这两点看,便知鲁国公府的内宅风气如何。
进到正厅,长公主上座,谢姝坐在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