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来得及?只是表面上差不多而已,仔细追究起来,一定会发现端倪。”那可是很大一笔军资,不可能凭空消失。即便可以推给相王,但他们也就只能将手从兵部收回来。“后面想要再调动军资,可就难了啊。”大量的军资,在太师悄悄示意下调动,发现这些的人肯定不止是王侍郎,大家什么话都不说,就是在静观其变,如果相王那边有所进展,谁也不敢提及,可现在不一样,相王节节败退,让反对太师的人胆子逐渐大起来,他们做事就得更加谨慎,否则被人拿住了证据,处置起来可就麻烦了。太师一党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,比冯太后在的时候更甚。“能调动的兵马也不多了。”“咱们得想想法子,最好寻一个合适的将领前去帮忙,短时间内要打一个胜仗。”有了胜仗才能稳住人心。大家正焦躁不安时,值房门被敲响了。“太师,”官员上前低声道,“内侍传出消息,皇上昨晚又尿床了。”这位皇帝的病始终不得好转,不管太医院如何用药,但凡外面有些风吹草动,皇帝都会“旧病复发”。这样的皇帝将来真的有亲政的一日?太师点点头:“我知晓了。”官员退了出去,太师端起茶来喝,他的神情比之刚刚有了变化,少了几分深沉,多了几分淡然和自信。“要沉得住气,”太师道,“最难揣摩的是圣心,或许圣心会有变化也尚未可知。”别看皇帝年纪小,可他毕竟是天子,手中握着权柄。这样过了五日。对于萧旻来说,这几日很是难熬,好在并没有豫王的书信入京,萧旻一边盼着阿兄的信函,一边又不想看到信函,生怕上面有什么自己不想看到的话语。“皇上。”萧旻才刚刚从书房出来,正要去用膳,就看到曹内侍匆匆忙忙跑过来。“怎么了?”萧旻开口问。曹内侍行礼之后,气喘吁吁地道:“藩地有东西送过来了,说是豫王爷擒拿的叛将和奸细,王爷要将他们献给皇上。”萧旻点点头:“那就与太师说一声,让大理寺审讯。”曹内侍面色难看,他摇了摇头:“皇上,审不了了。”萧旻望着曹内侍。曹内侍继续道:“豫王送入京的是人头。” 问罪豫王派了聂平入京,带来了二十颗人头,这二十颗人头中,有八人是叛军的副将和军头,还有四人是相王府的家将和护卫。萧旻传聂平入宫觐见,太师坐在萧旻下手,中书省的三位官员立在一旁。二十颗人头自然没有拿进大殿,而是被拦在了宫门处,由禁军看管。聂平将萧煜写的奏折呈给了萧旻。萧旻看完之后就递给了太师,中书省官员也凑过去一同查看。文书上写清楚最近与相王的战事,说明了被砍头那些人的身份,但只说了其中十二人。太师看向聂平:“剩下的八人呢?他们也是叛军?”“不知晓。”聂平开口道。太师微微皱眉,一副意外的神情:“这是为何?”聂平向皇帝行礼禀告:“这八人是我们抓住的刺客,他们潜入藩地,刺杀王妃,王爷下令封锁藩地州府,将他们抓住审问,奈何这些人似死士般都不肯开口,于是王爷亲自将他们斩杀。”大殿又是一静,众人之前没听说豫王妃遇刺,眼下脸上都写满了惊诧。萧旻想起了孟姑姑的那些话,孟姑姑说派人去藩地探听消息,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八个人与孟姑姑可能有关。萧旻毕竟是个孩子,中书省的官员在这些话中得到了更多的讯息。这八人恐怕并非相王的人,否则聂平刚刚就会明言,再者既然是潜入藩地的刺客,必然人数不多,八人就算不是全部,也差不多了。也就是说,王妃遇刺之后,豫王应该是大肆清理了整个藩地,琢磨出这些的官员,从中感觉到了来自豫王的怒气。但豫王果然不知晓这八人是谁派去藩地的?他们不信。这么大的事,审不出就不审了?还将人都杀掉?豫王会放过这样的机会?骗骗小孩子罢了,官员们是不可能相信的。太师道:“王妃可安好?”
聂平摇头:“不知。”太师脸上一闪冷意,豫王派来的人却对所有事一概不知,不用想着就是豫王的态度,对于朝廷,豫王显然有所保留,而他这种“保留”已经十分清晰地展现给朝廷看,让朝廷知晓豫王的怒气并未平息。豫王妃的种种可能很难打听到了。太师不说话,旁边的中书省官员却得到了暗示,准备上前询问聂平,谁知他还没开口,聂平已经道:“正因为什么都没查到,王爷才命末将前来京中,请求皇上为豫王府做主,抓住刺客的幕后主使。”“除此之外,王妃被刺,藩地如今也不安稳,王爷不得不回到藩地坐镇,着实自顾不暇,王爷请朝廷另派将领带兵前去捉拿相王。”也就是说,豫王撒手不管了,后面相王要做什么,准备做什么,全然与藩地无关。这下大殿中的官员坐不住了,三个中书省官员互相看看,都从彼此眼睛中瞧出了茫然。相王和太师联手对付豫王,豫王未必不知晓,豫王还肯下场,是因为豫王也想借此拿下太师。豫王会如此,少不了小皇帝的支持,但小皇帝的心思不能搬到明面上来。这次豫王败了,小皇帝也就丧失了最后的机会,以后就只能任由太师摆布。现在豫王突然要撤了,那么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,太师党几乎不战自胜。要知道眼下的情势对于小皇帝和豫王可是一片大好的,豫王何以就此放弃?一道光芒从中书省官员脑海中闪过,他们几乎同时得到了答案,那八个刺客或许是皇帝派去的。因此豫王才会被惹怒,准备放弃与小皇帝的同盟。中书省官员小心翼翼地看向太师。太师是不是早就知晓?豫王和小皇帝之间突然起的嫌隙,与太师有没有关系?萧旻是不可能拿出主意的,年幼的他,还没将整桩事捋清楚。所以还是太师开口道:“八个刺客已死,豫王要朝廷如何审案?”聂平再次躬身:“我们掌握了一些与这些刺客有关的内情,我们王爷说,这样的刺客一日不除,大齐内政一日不得安稳,我们在藩地追查这些刺客,也算有些经验,王爷派我们入京,就是要配合朝廷,继续追查刺客余党,只要将刺客余党拿到,就不难顺藤摸瓜,让一切真相大白。”众人总算明白了,豫王派人入京根本不是献什么人头,而是前来兴师问罪的。太师没有拒绝聂平:“刺杀豫王妃非同小可,朝廷自然要严查,藩地果然有什么证据和线索,可以前往大理寺。”也就是说,中书省愿意出具文书,命大理寺配合查案。太师说完特意看向萧旻:“微臣如此处置,皇上以为如何?”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萧旻口中传出:“理应如此,就照太师说的下旨。”聂平说的是两件事,查案是最重要的,因此即便太师对派兵马捉拿相王之事一字未提,聂平也没有揪住不放,而是顺着太师的意思行礼告退。等聂平离开,太师也向萧旻躬身:“皇上,现在看来只有抓住其余刺客,找到幕后主使,才能安抚豫王,豫王的封地就在西北边疆,此地非同小可,不容有失,还请皇上在与豫王的书信中多加施恩。”多加施恩的意思就是以兄弟之情,稳住豫王的情绪。萧旻道:“朕即刻就给阿兄写信。”太师和中书省官员一同告退,一行人走出了大殿,萧旻这才带着曹内侍等人回寝宫歇息。这一路众人没有半点言语,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,但一旁侍奉的宫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。萧旻回到寝宫,吩咐人研磨,他准备照太师说的,给豫王写一封信函,问问豫王妃的情形,告诉豫王他会命大理寺追查这案子,定会还豫王妃一个公道。脑子里是这样想,可萧旻提起的笔却迟迟不能落下,因为他好像知晓豫王要抓的人是谁,旁边的曹内侍面色惨白,额头满是冷汗,他一直跃跃欲试地想要开口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萧旻抬起头看到了孟姑姑,他不禁愣在那里,才一会儿不见,孟姑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。面色惨白,脚步踉跄,整个人一下子没有了精气神儿。“皇上,”孟姑姑看到萧旻,腿一软,就跪在了地上,“皇上……奴婢去了宫门口,看到了……看到了……”她亲眼看到了那些人头。萧旻的手微微攥起,他盯着孟姑姑,用稚嫩的嗓子问道:“是不是?”是不是她派去的人?孟姑姑眼前出现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