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,我也想跟她在一起
“你喜欢我的女儿,想娶她,跟她在一块儿?”欣夷光站在湖畔大块白石砌的台阶上,偏头笑看着他。
这个话题来得猝不及防。霍晟愣了片刻,定下神来,表明自己的心意,“是,我对欣欣一见倾心,这辈子,非她不娶。”斩钉截铁的一句话,每一个字,都彷佛自他牙缝逼出。
多少带着迫切,不够从容。
一般来说,父母主动对女儿的男朋友提起此类问题,已是存了试探、托付之意。霍晟没有生出欣喜,反而微感不安。
也许是因为欣夷光前后态度转变太快,也许是如今身处的环境,让霍晟觉得自己像一头困兽。
欣夷光眉头蹙起,沉默望向湖面。
霍晟巡着他的视线,发现湖水的颜色很深,幽绿近蓝,一方面是倒影了茂密的林木,另一方面,怕是这湖深度比较惊人。
色浓,又过于平静,没带起一丝波澜,像蒙了一层面纱,把底下可能滋生的漩涡暗涌全都遮蔽住,让人无法窥视水下潜藏的危险。
“我希望你可以放弃。”欣夷光淡淡开口,“我和心肝儿的大哥,都不会同意。”
来了。意料之中。霍晟虽失望,但神色沉静,“为什么?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,达不到您和邢哥的要求,我可以改。”
欣夷光摇摇头,“你很好。不是你的原因。”
霍晟不单是霍家长子嫡孙,家族事业第三代心照不宣的继承人,他甚至成为这一代豪门子弟的楷模,风向标,彰显出整个家族后继有人的强劲势头。
如今谁谁家里教训孩子,劈头盖脸就来一句,你怎么就不能跟霍晟学学。
优秀上进的孩子总能得到长辈的偏爱。
好,却入不了欣夷光的眼?除非,他有更妥当,更合心意的人选。霍晟心头一沉,升起几分焦灼,“世伯,我跟欣欣在一起,是奔着一生一世去的。我决不会放弃。”
欣夷光目露不耐。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,霍晟也不像是死缠烂打的人。目光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掠过,很快收回,“心肝儿姓欣,不姓邢。凭你的出身和长相,港岛大部分的豪门、大族,淑女、名媛,都不会拒绝跟你联姻。”
欣柑出生后,他就做了输精管结扎手术。妻子苏叶齐谈及此事,每每感动得热泪盈眶。其实他是为了女儿。欣柑是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存在,他不愿意让后面可能诞生的子女影响她的地位。
他跟欣柑是亲父女,俩人之间此生都不可能有孩子。他无心窃取邢氏家业,只是为女儿谋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。
况且邢家虽不差,家族企业机制冗赘,经营理念固化,缺乏锐意进取的劲头。他无心,邢锡山无意,二人志不在此,守成尚可,往后十几年内,不会有太大突破。
霍家和霍晟,正是如日中天之势,他们其实有比邢家更好的选择。
“我是娶妻,寻求人生的,灵魂的伴侣,不是找合作伙伴。”霍晟一步步走近欣夷光身侧,“世伯,我对欣欣是真心实意,与她的出身无关。就算她来自一般家庭,我也会爱她,娶她,不叫她受委屈。”
一个强有力的岳家的确是加分项。但如果他足够努力,足够优秀,能够承担起一个继承人的责任,家里长辈对他妻子的要求就会相应降低。只有无能的男人,才把家庭、父母的压力,转嫁在爱人身上。
欣夷光最擅察颜观色,霍晟说的是真是假,他一眼就看出来了。饶是铁石心肠,也不免有几分动容。如果霍晟不是觊觎自己的心肝宝贝儿,他其实挺欣赏他。
他脚尖儿一转,正要离开湖岸。
“不瞒您说,有时候,我宁愿欣欣就是个家境寻常的女孩子,这样的话……”他就不必瞻前顾后,如履薄冰,竭力遏捺自己的欲望;在照顾她,对她施恩的同时,可以肆意地掌控她,占有她。
都是男人,欣夷光立刻明白了霍晟未竟之意。
他的眼神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。
自己不惜攀附权贵,放弃逍遥闲适的人生,每周工作六、七十小时,镇日蝇营狗苟,处理一大堆他完全不感兴趣的繁琐事务,过着与他原本的理念完全相悖的日子,就是为了女儿可以随心自由,不必品尝身不由己的滋味。
倘若当日他做出不一样的选择,欣柑今日,会不会已经遭遇强权压迫,答应她不想答应的事,委身她不喜欢的人?
欣柑容色倾城,没有霍晟,也有刘晟,何晟,徐晟……名花倾国,人人都想采撷,据为己有。没有人会问一声花儿:她愿不愿意被折下枝头。
欣夷光脚步一顿,眸光幽冷暗晦,落在霍晟脸上。
霍晟以为他被自己打动,再次表明心迹,“世伯自然是一心为欣欣好。但鞋合不合适,只有脚知道。我很爱欣欣,我一定会让她过得幸福安宁。”
欣夷光不置可否,淡声问,“心肝儿对你也是这样?”
他也无数次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。霍晟舔了舔唇,眼睫垂落,“她如果对我无心,怎么会答应与我交往,还允许我吻她?她是邢家大小姐,世伯的掌上明珠,日日有保镖保护接送,我勉强不了她。”
父亲再亲近,也不是母亲。女儿家的心事一般不好意思告诉身为异性的父亲。不然何以俩人交往近三月,她的父兄一无所知?霍晟没有正面回答欣夷光的问题,但也算不得撒谎。
接吻。欣夷光戾气丛生。他一直没舍得动欣柑,默默忍耐着,等待她成年。
他对欣柑持有病态的独占欲。他对她的感情,远超一般父亲对女儿,也不是寻常男人对情人、妻子可比拟的。他前半生纵情恣欲,过得随性洒脱,没心没肺;后半生,隐忍,克制,违背自己的天性,完全是为女儿而活。
如果他只是个为孩子无私奉献的父亲,那他倒成圣父了。
欣夷光不是圣父,也不是商人,但平生从来没做过赔本的买卖。
他所有的付出都是需要回报的。他绝不允许欣柑离开她,遑论与另一个男人上床、结婚,生儿育女。
心思越狠毒,他脸上笑得越温柔,“那怎么办呢?”
俩人都颀长高拔,此时离得很近,身高差就显出来了。他居高临下睥睨霍晟,“你爱心肝儿,我也爱她。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,我也想跟她在一起,上辈子,这辈子,生生世世,都在一起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湖面。
接近湖心处,两颗暗黄色的东西忽闪忽现,拖起后面一丛波澜,比湖水颜色略深,也不似湖水平滑,有皱巴的凹凸感,正渐渐往这边逼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