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拎上那不知死活的畜生,给我立马滚出她的房间!”
晚上欣柑睡觉成了个大问题。
欣柑六岁开始,在家是单独一个房间没错,可继母和继兄就睡在左右屋,关了灯,都能听到隔壁两旁的动静。
高中在学校寄宿,住的是四人间,安全感爆棚。
徐宅大得像城堡,所有佣人都下班离开了,安保人员住在辅楼,整栋主楼就她一个人。她想想都瘆得慌,遑论一个人过夜。
“苏钦哥哥……”
苏钦塔尼要把阿仑带回院子它自己的房子。
欣柑跪坐在床上,泫然欲泣地望向他。苏钦只比徐昆大五岁,今年二十六岁。欣柑自然不能管他叫叔。
苏钦的目光忍不住一再往她身上晃。
睡衣裤裹得严密,很保守,都有些土气了,连脖子都遮住了一半。但实在太白,露出来的小脸,小手,小脚,白得晕着薄光。
娇小玲珑的一团,陷在大得离谱的床上,像只毛色雪白,看上去就很昂贵,也很矜贵的小猫。普通人别说养,连摸,估计都不怎么敢伸手去摸一下。
苏钦走过去,扯起被子盖住她一双晶莹剔透的玉足。
“谢谢。”欣柑这才觉出脚掌冰凉,在被下交替蹭了蹭,抬眸,发现苏钦正垂着眼梢,定定地凝视自己。
她眼睫一颤,低下头继续央求,“就让阿仑在这儿睡吧,好不好?它很乖,不会跳上床的。”
苏钦喉结动了动。
睫毛真长,鸦翅似的压着清透的雪肌,一颤一颤,黑白分明,十分动人。
他揉了把阿仑头顶光滑的皮毛,咧开个痞懒的笑容,“它跟你睡一屋。过几天徐先生和我哥回来,一准儿阉了它。”
阿仑庞大的身躯一抖。
欣柑也打了个寒战,白着脸儿去摸自己的手机,“我问问徐昆。”
没等她拨号,徐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,打到苏钦的手机上。
“danit!又要吃挂落儿。”苏钦肝儿颤,又不敢耽搁,赶紧接了,“哥,您有事儿?”
“9点36分进了门,到现在还搁那儿呆着?你他妈想怎么着?要上天?赶紧滚出去!”徐昆声音冷戾。
徐宅24小时监控,主楼是重中之重,所有进出口,包括门、窗、阳台、排气口、空调口,都装有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。
主楼现在只住着欣柑一个。值班的安保从闭路电视看到苏钦踏入正门,第一时间报给徐昆。
苏钦瞅一眼腕表,9点43分,10分钟都不到,他能干嘛?他哥寒碜谁呢?
“我刚巡夜,发现阿仑还没回它自己屋里,就来小姐这儿领它回去。”
欣柑每天都是9点左右上床睡觉。徐昆额角青筋一跳,“拎上那不知死活的畜生,给我立马滚出她的房间!”
扬声器没打开,欣柑都清楚听到徐昆的咆哮。
“苏钦哥哥,麻烦手机声音外放。”她跳下床。
“哎哎,穿鞋,祖宗,你别光着脚呀。”苏钦来不及回应徐昆,蹲下来,抓起地上那双小羊皮面包夹脚拖鞋往她白生生的小脚丫子套。
欣柑高热那几日,他被徐竞骁喊来当佣人使,深知这个小人偶一样精致漂亮的女孩儿就是纸糊的美人灯儿,风吹吹就坏了。
给欣柑穿好鞋子,苏钦把手机的扬声器点开。
“给她穿鞋了没?”徐昆顾不得削他,先问了句。晚间室内地暖不敢开太大,怕把欣柑闷出汗着凉,引起风寒感冒。地板虽不冷,也不会暖和。
“徐昆。”欣柑挨过来唤他。
徐昆一听欣柑娇滴滴的声音,心头的火气消弭了一大半,很温和地问她,“怎么这么晚还让阿仑留你房里?以后不许这样了,入夜就让它回院子。”
“可是你跟爸爸不在家,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你家好大,一层就比别人好几个房子加起来都大,跟个迷宫一样。我害怕,开着灯都不敢睡。”说到自己单独一人,不由想起远在他国的沉莲禅和沉星津,以及二人对自己冷淡的态度,心中更添了几分难过,嗓音带出泣腔。
她揉着眼睛,“要不,我找一下老班,看能不能安排我提前回宿舍。我不去饭堂吃,自己多带点儿泡面,饼干,牛奶。寒假就剩十几天,怎么着都能应付过去。”
寒暑假留宿学校的学生会集中管理。就算不能跟其他女孩一个宿舍,隔壁肯定会住人。宿舍墙薄,能听到人声,欣柑就不怎么寂寞害怕了。
卧槽!
徐昆重重捶了下自己脑门。
他不是没有考虑这个问题,他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一点。
他跟他爹安置欣柑,第一考虑安全性,第二考虑舒适度。
徐昆从小到大,身边亲近的人不是大老爷们,就是跟他一样又粗又悍的小子,要不然就是诤诤铁骨的军人。他是有堂妹表妹,一则他与她们相处时间极少,一年也就见几面;二则这几个女孩子,一个比一个骄蛮,飞扬跋扈,别说怕黑,怕鬼,鬼遇见她们都要退避三舍。
“那怎么行?”大过年,让女朋友回学校吃泡面饼干,自己他妈还算个男人吗?
“心肝儿,宝贝儿,大宝贝儿,你别哭呀。”徐昆本就想她想得抓心挠肝,这时添了好些愧疚,再想到除夕夜,她孤零零,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,又心疼得紧。如果不是实在走不开,都恨不得连夜开车回去陪她。
无法见真人,瞧几眼她漂亮的脸儿也好。
“心肝儿不怕,咱俩见见面。你就是我祖宗,咱们什么事儿不能商量?”他挂断电话,立刻给欣柑发去视频请求。
‘笃笃’,门板突然被敲了两记。
徐昆他们下午抵达老家岷汜市尧鞍镇。
祖屋提前半个月已经整葺一新,打扫得一尘不染,昨日又派人仔仔细细再清理了一遍。大部分日用品,行李,也在一周前运送、置办齐全。
今天众人都是携带些随身物品过来。前脚踩进地界,茶都没喝上一口,访客后脚就闻风而至,络绎不绝。敢在第一天就摸上门的,要么是没出三服的至亲,要么是族里的长辈,都怠慢不得。
长子徐竞骜不在,作为次子的徐竞骁本该侍奉父亲,领挈底下的弟弟、子侄们待客。
奈何徐竞骁自小就不驯,离经背道,后来在自己的商业帝国乾坤独断几十年,更加我行我素,不近人情。
他乍离了欣柑正不自在,不耐烦见外人,除了他爹,他哥,他儿子,现在再加一个欣柑,其他人在徐竞骁眼内都是外人,借口都不寻一个,丢下一句,“我到东跨院休息”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这套四合院的正院有正房五间,正房两边还有耳房。挪出两间会客,余下三间用作徐老爷子,徐竞骜,徐竞骁三家暂居。
徐竞骁嫌挨着会客厅,人多吵闹,指了正院东侧一座跨院做临时居所。一是图清净,二是小院里栽了十数株玉灯玉兰,树型收拾得十分规整,如今正盛开,如削玉万片,如白莲朵朵,清丽雅致,香气怡人,想来小姑娘会喜欢,谁知欣柑无法同行。
徐竞骁撂担子,有事弟子服其劳,儿子也一样,徐昆只好顶上。
送走了几茬客人,一大家子吃过年夜饭,果盘刚端上,又有人上门,拖家带口,一问,都是乡亲,全都姓徐。打扰?一家子骨肉,怎么能说是打扰,分明是团聚啊。除夕,团圆,多应景。
徐昆表面笑眯眯,心里马勒戈壁,大半天下来,愣是逮不到一点儿空隙给欣柑打电话。